提起宗教改革，大多数人的目光就会流转到欧洲。基督教的宗教改革的确对当今社会文明产生了巨大影响。今日瓷儿要和大家分享的，却是在古代埃及更早发生的宗教改革史。这场改革曾造成埃及国家的混乱和动荡，甚至还产生了王室和祭祀的纷争。

埃赫那吞，亦译作“阿肯那顿”，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他原名叫做阿蒙霍特普四世，是继承了图特摩斯开疆拓土事业的“阿蒙霍特普家族”的传人。他对埃及的统治持续了十七年，在位期间推行的宗教改革运动是古代埃及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阿蒙霍特普这个名字的含义是“阿蒙神的仆役”。在古埃及进入十八王朝之后，甚至是在更早的王朝之前。古埃及的文明组成已经由“北部文明”转移成了“中南部文明”，也就是由底比斯文明统帅下的新文明形态。研究埃及的学者也常常将十六王朝以下的埃及文明称作“混合文明”。

图特摩斯三世方尖碑

这些来自底比斯的南部居民，曾经率领军队打退了亚洲喜克索喜人对埃及的占领和侵略。从那以后，来自底比斯的“太阳神-拉神”崇拜传统，就更加成为了整个埃及人都乐意信奉的一种“民族宗教”。那些在战斗中安抚人心的祭祀们与人民形成了互相信任的关系，在侵略者被赶走之后，新的埃及国家就以对拉神的替身（也就是阿蒙神）的崇拜作为了共同的信仰遵循。

一定有不少同学要问了，既然底比斯祭祀帮助埃及人赶跑了外国侵略者，那为什么阿蒙霍特普四世还非要执拗的进行宗教改革呢？将国家团结在一致的信仰之中，不是更有利于发展自己的力量吗？

这个问题也曾令国内外近东学学者挠头不已。目前给出的解释中比较可信的是，法老想通过贬低阿蒙神的地位来打击新形成的底比斯祭祀阶层。大家一定听说过，古代埃及法老的权威有多么兴盛。但那种法老集权式的统治模式，仅仅是在过去存在过。到了阿蒙霍特普时期，祭祀力量和地方诺姆已经形成了足够强大的反对王权的触角。

埃赫那吞及其家人

也就是说，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宗教改革可能并非仅仅着眼于“宗教”。法老本身很可能是一位虔诚的宗教信仰者，这是他改革的思想基础。但是推动他进行改革的主要原因，还是底比斯阶层在政治权力上的过分强大。也就是说，底比斯祭祀在此时已经充分触怒了法老王。并且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像罗马教皇一样：不仅仅干涉人的灵魂世界，还要在现实世界中掺合一脚。

还有一种更为恐怖的说法是，早在阿蒙霍特普家族进行王位继承的商讨时，底比斯祭祀团体就曾多次鼓动宫廷侍卫和一批近臣们刺杀阿蒙霍特普，以便推举经他们选拔的另一位人选。甚至是在法老王小的时候，祭祀们就推翻了法老王母亲的权威，因此导致阿蒙霍特普四世数次险些远离了他的王位。

今日埃及底比斯

为了抵消阿蒙神崇拜在埃及的影响，阿蒙霍特普决意要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宗教改革。这样的改革是一举两得的：既能够推翻底比斯祭祀们因主持信仰而产生的权威；又能够树立起对自己选择的阿吞神的崇拜，因之招徕属于自己的威信。

阿蒙霍特普从他即位的第一年就引入了对新的太阳神阿吞的崇拜。阿吞原本就是埃及神谱中的古老神祇，但由于距离主神家族谱系过于疏远，才没有吸引到埃及人民的重视。一开始，阿蒙霍特普并没有立即推翻阿蒙神崇拜的意思，而是采取了将阿吞神作为“众神之主”的说法。

阿蒙神庙和高耸的基柱

法老王深知底比斯祭祀力量的强大，此举一经推行，立即在全埃及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舆论风暴”。据阿尔玛那文书记载，当时全埃及以至于“出现了两轮太阳，全地的草木不知要向何处摇摆。”但到了后来，法老王便开始宣称“只有阿吞才是太阳的具体形象”（阿吞的字面意思是“太阳光轨”），并且强调只有自己才是民众同神之间交流的代理人。

学者们常常把法老王本人对阿吞神的信仰视作古典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体现，因为其理论的基础在于认识到太阳光热才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最根本能源。在法老王在位的第五年，他开始兴建了一座具有独特宗教意义的新的城市埃赫塔吞（意为阿吞的视野）。在同年，法老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埃赫那吞（意味阿吞的闪光），表明他已经完全皈依了这份全新创设的宗教。

埃及祭司在宫殿中筹备事物

令底比斯祭祀们怒不可遏的事情是，埃赫那吞并没有在他们的紧逼下作出妥协的姿态。法老紧接着下令在全国实行了严苛的宗教清洗，埃及全境的阿蒙神庙在此次浩劫中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法老王甚至还将底比斯的太阳神广场改造成了一座大湖，还经常在湖畔上举办旨在崇拜阿吞神的船舶竞速比赛。

无论从哪个侧面来看，埃赫那吞的宗教改革的的确确都是失败的。在埃赫那吞能够有效控制政权的时期，随着祭祀和地方反对力量的声威渐起，对拉神和阿蒙神怀有虔诚信仰的民众们也敢于站在法老的对立面上展示抗议，更别提在他执政末期被祭祀们架空权力的时候了。

考古物证：“阿吞神光照世人”

从改革造成的“转瞬即逝”的影响来看，埃赫那吞虽然进行了迁都、改号等一系列举措。甚至还下令将神庙的镌刻抹掉，重新填图上阿吞的名字。但这一切都仅仅停留在了纸面的意义上，而并未深入人心。

根据我们文章中的例证可以显示，一次成功的改革往往需要有各界代表的支持。埃赫那吞既没有充分强大的政权基础，也没有能够同传统祭祀抗衡的力量，因此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近年来，随着对埃赫那吞时代研究的增多。有越来越多的学者们提出了，埃赫那吞之所以推行了独一神崇拜的观念，是由于接受了小亚细亚和塞浦路斯一带的哲学思想。我们可以大胆的设想，在希腊一带的朴素唯物主义哲学思潮兴起之前，就已经影响到了埃及这样一座古代文明的丰碑。与其说埃赫那吞改革的失败是由于祭祀阶层的力量太强，倒不如说是这种从东方和北方传来的“异教”思想遭遇了埃及人民的广泛抵制。在埃赫那吞改革的过程中，埃及的国力迅速下降，为今后异族人对埃及的再一次征服埋下了伏笔。

王以铸：《古代东方史》，上海书店出版社2014年版

崔洪健：《浅析古代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失败的原因》，《理论界》，2011年12月刊

王霄飞：《浅析古代埃赫那吞宗教改革》，《海南师院学报》，1999年6月刊

（作者：浩然文史·瓷国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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