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罗里达州劳德代尔堡的大沼泽地假日公园，一条缅甸蟒正趴在草地上。新证据显示，短尾猫会袭击它们的巢穴，这是一个积极的迹象。摄影：RHONA WISE, AFP, GETTY IMAGES

撰文：REBECCA DZOMBAK

过去几十年里，在南佛罗里达，入侵物种缅甸蟒的数量激增，尤其是大沼泽地假日公园。然而，由于寻找和追踪它们非常困难，关于缅甸蟒的生活习性和生态影响的很多细节还不甚明朗，比如本地物种对它们的反应。

佛罗里达州大柏树国家保护区的野生动物相机拍下的新一批照片显示，大沼泽地正在“反击”。这些照片摄于2021年6月，展示了一只短尾猫袭击蟒蛇巢穴的过程——这是人们首次观察到佛罗里达州的动物以入侵蟒蛇的蛋为食。

相机陷阱拍摄的照片显示，一只短尾猫在佛罗里达州大柏树国家保护区发现了缅甸蟒的巢穴。照片摄于2021年6月，当时缅甸蟒离开了。供图：U.S. GEOLOGICAL SURVEY

继而，短尾猫对着蟒蛇蛋大快朵颐。这在美国本土动物中属于首次。供图：U.S. GEOLOGICAL SURVEY

照片显示，这只好奇的短尾猫路过了这处毫无保护措施的巢穴，四处嗅了嗅，狼吞虎咽地吃了几个蛋，还踩坏了几十个。然后，它盖住了这个巢穴，打算过几天再来。过了一会儿，去而复返的短尾猫惊讶地发现情况有变化：筑巢的蟒蛇回来了，而且十分警惕。画面显示，这是一条4米长、54千克重的雌性蟒蛇，它摆好了架势，向着9千克的短尾猫扑过去，可能还试图咬它；下一刻，短尾猫开始奋勇还击。

我们知道，短尾猫会吃其他爬行动物的蛋，但从未吃过缅甸蟒的；也没有这两个物种主动对抗的相关记录。在佛罗里达州的生物学家看来，这种攻击性互动是一种积极的迹象，意味着大沼泽地假日公园正在反击这种侵入性顶级捕食者；而到目前为止，本地物种并没有对它构成太多威胁。

短尾猫返回巢穴，发现缅甸蟒正在守护自己的蛋。供图：U.S. GEOLOGICAL SURVEY

短尾猫向缅甸蟒发起猛击，后者也试图回击。后来，研究人员移走了蟒蛇，发现短尾猫安然无恙地重返现场。供图：U.S. GEOLOGICAL SURVEY

“看到这一幕时，我们很激动，”驻扎在大沼泽地国家公园的美国地质调查局生态学家Andrea Currylow说：“本地物种正在学习，在适应，在入侵物种面前，它们有更强的恢复能力。”Currylow是《生态学与进化》那篇报告的负责人，文中详细描述了这一发现。

照片显示，短尾猫显然没有受伤；研究人员把蟒蛇移走后，之后的几周时间里，它多次返回巢穴。

“幸运的是，（这条蟒蛇）没有兴趣吃掉”巢穴入侵者，Currylow说：“但，不得不说，这是只勇敢的短尾猫。”

抵抗入侵者

生态学家非常希望看到恢复的迹象，因为缅甸蟒给它们所入侵的生态系统带来了毁灭性打击。20世纪八九十年代，由于被宠物主人和饲养机构放生，或者自行逃脱，这些蟒蛇来到了大沼泽地。自那之后，大约90%的哺乳动物数量下降，Currylow说。从啮齿动物到鹿，猎物的减少也影响到了其他捕食者，比如当地的佛罗里达山狮。

“看到这样的场景，看到本地野生动物的反击，对于我们来说就像一缕阳光，”西南佛罗里达保护区的生态学家Ian Bartoszek说：“在追踪蟒蛇的十年里，这种现象屈指可数。”他指的是本地动物与蟒蛇对抗。研究团队最近发现，当地的食鱼蝮会吃新孵化的蟒蛇，这也说明它们具有恢复能力。

我们知道，短吻鳄、黑熊和佛罗里达山狮都能吃掉成年蟒蛇。短尾猫也会袭击它们，虽然此前没有影像记录。2019年，研究人员发现一具带有爪痕的蟒蛇尸体，它被藏在大沼泽地的柏树林里。这些爪痕与短尾猫爪子的形状匹配。这个研究团队还发现一条雌性蟒蛇的尸体，上面有短尾猫留下的抓痕和咬痕。

鸢、赤肩鵟、鱼鹰和一些水鸟（鹭、朱鹭、鹳）都以蛇为食，科学家假设它们都是幼蟒的潜在捕食者，不过还没有人观察到这一幕，Currylow补充道。

短尾猫生活在北美大部分地区，包括佛罗里达州大多数地方；一般认为，它们的数量在多年下降后，有所回升。然而，在佛罗里达州，它们的命运还是未知数。2010年的一项研究发现，佛罗里达州是唯一一个短尾猫数量减少的州，也许是与缅甸蟒竞争的缘故，后者导致小型哺乳动物猎物数量下降。但新的互动表明，对于这些外来的蛇，短尾猫并非毫无招架之力。

除了寻找“反击”的迹象，生态学家还在积累关于蟒蛇如何生活、生活史和生命体征等基础知识。这些信息有助于更好为蟒蛇种群建模、制定管理策略，Currylow解释说。

“我很想知道，有多少蛇蛋没能成功孵化，”美国地质调查局佛罗里达湿地和水生研究中心的生物学家Kristen Hart说：“目前，我们的假设是所有蛋都孵化成功。”但照片表明事实并非如此。

“我认为未来几年会很激动人心，很有说服力。很多人每天都在观察蟒蛇，我推测将会有越来越多类似短尾猫抗击蟒蛇信息，”Hart说：“希望我们能弄清楚这些家伙。”

大海捞针

即使有专业的生态学家和生物学家团队在保护区追踪蟒蛇和短尾猫，Currylow和同事想要捕捉这样的瞬间也绝非易事。

在佛罗里达州的荒野里，即使用无线电遥测术，也非常难找到缅甸蟒。追踪蟒蛇是要求很高、有时令人懊恼的工作，只有一小群专注的人才能坚持下来。

“想要抵达这些区域，我们必须在齐腰深的水里徒步几千米。在追踪这些蛇的时候，我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它们，虽然我们知道它们就在眼前，”Currylow说：“我们站在能接收到信号（的地方），试图找到蛇的具体位置。”

这是因为它们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物种”，Bartoszek说。它们非常擅于伪装，大部分时候都在水下，或者躲在湿地边缘的树下。

为了找到筑巢的蟒蛇，生态学家采用了各种办法，比如雇用“侦察兵蛇”或“犹大蛇”（不过这次没有用到它们）：首先给蟒蛇（多为雄性）做标记，然后追踪它们的行踪，寻找规律。通常，雄性总会把研究人员直接带到雌性的巢穴前。

大部分筑巢的蟒蛇被发现后，会立即被移除，但大柏树国家保护区的生态团队成功推迟了移走蟒蛇的计划，以便进行观察。

这一次，科学家找到巢穴后，安装了一台野生动物相机，希望能拍下蟒蛇的活动情况。但事与愿违，因为这条蟒蛇行动过于迟缓且稳定，无法触发相机。直到这只短尾猫在现场徘徊（就在相机安装几天后），相机才开始拍摄。蟒蛇暂时放弃坚守岗位也很不同寻常，Currylow说。筑巢的蟒蛇通常会待在原地，让短尾猫和其他潜在的捕食者远离。

“这是科学的胜利，我们可以用略微不同的方式进行观察，”Hart说。

Currylow的团队返回巢穴，发现一堆破损的蛇蛋，他们原本以为罪魁祸首是蟒蛇：它可能在游荡时不小心把蛋压碎了。但她和她的团队看了照片，发现短尾猫时，“我们惊呆了”。

在拍摄这些画面的过程中，充满了困难和巧合，在野外环境中拍到类似情况的概率可能很小，但Currylow等生态学家会继续寻找下去。

“我们不知道这类（行为）有多普遍，”Currylow说：“我们希望看到更多这样的事情。”

（译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