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为土耳其伊斯坦堡的奥塔科伊清真寺洒上玫瑰色的光辉。 附近马摩拉海里的钻孔，揭露了土耳其地底最新的缓慢滑移事件。 PHOTOGRAPH BY ROBERT HARDING PICTURE LIBRARY

据美国国家地理（撰文：ROBIN GEORGE ANDREWS 编译：蔡雅铃）：一场持续了50天的地震，为何众人一无所悉？「你可以称这种地震为幽灵地震。 」一位地质学家这么描述称为「缓慢滑移事件」的地壳构造现象。

时间回到2016年夏天，有一场大地震袭击了土耳其西北部。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这个地区坐落在高度活跃的分支断层网之上，所以以前就发生过一些非常强烈的震动。

但这场地震怪异的地方在于持续了50天，却无人察觉。

根据《地球与行星科学通讯》期刊的一份新研究，这次震动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地震，被称为缓慢滑移事件（slow slip event）。 缓慢滑移不像「一般」地震那样突然摇晃造成地壳破裂，而是沿着断层做平缓的移动，不会如一般预期那样释放损害性地震波，亦即不会造成震动。

「你可以称这种地震为幽灵地震。 」此研究的主持人派翠西亚. 马丁尼兹-卡容（Patricia Martínez-Garzón）说，她是位在波兹坦的荷姆霍兹德国地球科学研究中心的地质力学研究员。 那么到底什么是缓慢滑移事件？ 对地震灾害整体又代表什么意义？ 请看以下报导。

断层滑动的方式

缓慢滑移事件是2000年代早期在美国西北太平洋地区的卡斯卡底隐没带（Cascadia Subduction Zone）发现的，不久之后，新西兰的隐没带也发现了这种事件，伦敦帝国学院研究地壳构造演化的副教授蕾贝卡. 贝尔（Rebecca Bell）说。

在2000年之前，地质学家就一致同意断层的破裂方式主要分成两种，一种是黏滑断层（stick-slip faults），能卡着不动数十万年，然后突然破裂引发大地震；另一种断层则是相当消极地移动，速度比指甲生长还要慢。

「缓慢滑移事件让我们了解到，断层的滑动方式其实在上述二者间具有连续渐变的形式。 」贝尔说。 这些珍奇的事件释出的总能量和一场突然发生的大地震差不多，但是因为发生的时期非常久，所以能量从未转换成任何地表的震动。 如果将大地震比喻成火药桶爆炸，那么缓慢滑移事件就好像是蜡烛慢慢地烧掉烛身的燃料。

缓慢滑移事件的步速如同冰河，绝对不是低估。 50天漫长的土耳其地震也许听起来很慢，但其实并不是很特别，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地震物理研究员露西儿. 布哈特（Lucile Bruhat）说。

据她所知，有纪录的缓慢滑移事件中，持续最久的是在阿拉斯加，它引发了一个震度7.8的事件，花了至少9年才落幕。 而因为持续的时间这么久，直到停止前研究人员还以为断层渐进的移动只是当地的常态现象。

寻找幽灵般的地壳运动

缓慢滑移事件移动得这么缓慢，表示除非你有心寻找否则很容易就会忽略掉。 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地震波所以地震仪侦测不到这种事件。地质学家第一次注意到缓慢滑移地震是因为全球卫星定位系统（GPS）测站的数据中，有记录到地球表面的形状出现变化。

在这篇新论文里，马丁尼兹-卡容和她的团队使用马摩拉海中的钻孔捕捉到土耳其的这个案例。 这些孔洞里装满了张力计来测量周围岩石缓慢的变形。 有时候从沿着断层移动的微弱震动，也能追踪到缓慢滑移事件的发生。

「用一个很好的比喻来说，就是有人走在楼上的木地板上，」布哈特说：「虽然看不到人，但是从木头地板的叽叽拐拐声，我们就能追踪人的移动。 」而当科学家知道该寻找什么之后，他们就发现缓慢滑移事件在世界各地的隐没带附近都有出现。

「缓慢滑移事件非常普遍，而且大多都是无害的。 」布哈特说。

例如在卡斯卡底隐没带，记录为规模6.0的缓慢滑移事件，平均来讲能维持2到3个星期，而且每15个月会重复发生，甚至还有网站在事件发生的时候会让你知道。 而沿着日本的南方硫球隐没带，类似规模的事件每隔5到9个月就会再度发生。

新西兰则有两个缓慢滑移事件的发生热点。 一个是在首都威灵顿的地底，这里的这种事件相当于规模7.0的地震，不过因为过程花了12到18个月，而且又在相当深的地方，所以这个城市的居民一无所知。

另一个热点就位在新西兰北岛的东北角，这里较浅层的缓慢滑移事件有相似的规模，但却更加怪异。 这里的事件几乎每隔18个月到2年就会规律地重复发生，「规律到几乎预测得了下一个事件即将在哪里发生。 」贝尔说。 这给了地球科学家难得的机会，让他们在恰好的时间点设置仪器观测这些事件。

被压着慢慢走

侦测缓慢滑移事件只是拼图的一小片。 我们认为这种事件很奇特的这个事实，正好显示出我们才刚了解这种现象。 对想要捕捉幽灵地震的人来讲，找出触发缓慢滑移事件的原因才是当务之急。

但是到目前为止，「缓慢地震的起源和特性还是有点神秘。」东北大学地球物理助理教授加纳将行说。

缓慢滑移事件可能是由我们还不清楚的断层物质奇特的机械性质所驱动。 也有可能是因为缓慢滑移断层处在高流体压力之下，也就是说因为滑润程度较佳而能以平缓的速度慢行。 在实验室仿真这些情况的实验似乎支持这个观点，不过还不清楚在尺度更大的现实世界是不是就是如此。

愈来愈精细的观测工作也许能解开这个谜题。 马丁尼兹-卡容的团队目前就使用了许多张力计，涵盖的范围是土耳其在马摩拉海周围的地区。 贝尔和同事为了解开造成缓慢滑移的断层特性，也在新西兰希库兰吉（Hikurangi）隐没带部分地区埋下地震仪。 国际海洋探勘计划（The International Ocean Discovery Program）也曾经在这里的隐没带钻孔，直接取得与缓慢滑移事件相关的沉积物样本，同时也发射震波通过这个区域， 以便把当地的网状断层分布测绘得更好。

这些跨领域的努力对解开缓慢滑移事件的奥秘非常重要，加纳说，而且可能因此能帮助我们了解更具毁灭性的其他种地震。

带动地震还是被带动

大地震显然可以启动缓慢滑移事件。 马摩拉海一个规模4.4的普通地震就发生在2016年缓慢滑移开始稍早之前。 而在2016年新西兰的凯库拉（Kaikoura）地震发生之后，那个地区到处都可以测到缓慢滑移现象。 这种事件暗示了地震和非地震过程之间的交互作用，马丁尼兹-卡容说。

「然而缓慢滑移事件能触发地震吗？ 」贝尔表示怀疑：「那是更大的问题，也是我们还没解决的问题。 」

这点对马摩拉海确实很重要。 这个区域是一些破坏力强大地震的震央所在，包括1999年造成1万7000人死亡的伊兹米特（Izmit）地震。 马丁尼兹-卡容虽然很谨慎，但他也怀疑缓慢滑移事件可能会对其他较危险的断层施加张力。

缓慢滑移事件也可能是预测未来破坏的关键。 在2011年日本发生规模9.0的恐怖东北地震稍早之前，缓慢滑移事件就已经开始发生了，不过要分辨出那是不是巧合很困难，贝尔说。

如果最后能确定缓慢滑移会在大地震之前发生，那么此地要做出能救命的地震预报，可能性就非常大。

「然而到目前为止，」布哈特说：「对于该如何区别能触发大地震的罕见缓慢滑移事件，和无害的滑移事件，我们毫无头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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